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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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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1章

褚映玉已經習慣陸玄愔某些奇怪的行為。

例如他在皇後宮裏投餵自己,元宵節居然會過來接她出府逛燈會,和她一起分食一碗元宵……種種舉動,都很奇怪。

然而上次試探不出什麽結果後,她就懶得再去想他為何如此,沈默地拿著調羹,慢慢地吃著元宵。

元宵的外皮軟糯,內餡香甜,口感居然不比禦廚做的差。

雖說禦廚的手藝是經得住考驗的,但民間也有很多高手,有些看似簡單的攤子店鋪,實則傳承了百年的手藝。一些在貴人眼裏登不上大雅之堂的小吃,能做得十分美味。

褚映玉有些奇怪,不知道他是怎麽找到這種隱藏在民間的小攤子。

他一個天家皇子,十五歲後就去了北疆,一待就是七年,按理說對京城應該不熟悉的,可今晚看他帶她一路走來,好像挺熟悉周圍。

兩個元宵下肚,褚映玉就飽得差不多了,放下調羹。

見他看過來,她詭異地明白他的意思,怕他又要逼她繼續吃,趕緊道:“剛才在酒樓吃了些糕點,並不餓。”

聞言,陸玄愔收回視線,將剩下的八個元宵吃了。

吃完元宵,陸玄愔帶褚映玉去附近看燈樓。

穿過一條巷子,前方有好幾座燈樓相互競艷。

這是京中幾個有名的商戶行出資讓民間手藝人紮的燈樓,讓民眾選出最好看的花燈的同時,也打出商行的名聲。

燈樓共有三層樓高,上面掛滿各式各樣的花燈,最醒目的是頂層的幾盞花燈,不僅比其他的花燈都要大,做工也極為精致,宛若藝術品。

褚映玉擡起頭,看著最上方的花燈,有花卉造型,有山水造型,有猛獸造型,還有……

她看得目不轉睛。

她在看花燈時,旁邊的人在看她,看到她眼裏的光。

“喜歡嗎?”

低沈悅耳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,也將她的註意力拉了回來。

褚映玉看向身邊的男人,對上他深邃的目光,搖了搖頭,說道:“很好看,喜歡稱不上。”

只是以前,極少會有人陪她看燈樓,她一個人也不敢來,生怕出什麽意外。

像這種節日,據說人販子最喜歡對落單的姑娘和小孩出手,褚映玉以前聽說過這種事,哪家的姑娘或孩子在燈會時被人販子拐走,再也找不回來之類的,對此非常謹慎。

或許哪天要是她被人販子拐走了,家裏的人並不會緊張去找她。

陸玄愔聽罷,歇了將那幾盞花燈買下的念頭。

不過他還是記住她剛才看花燈時,眼裏浮現的光,這是他認識她以來,第一次在她眼裏看到這樣的光,格外的難得。

他想珍惜它,想讓她的眼睛以後都有這樣的光。

看完燈樓,兩人順著人流走,不知不覺間走到內城河那邊。

不少人在這裏放花燈許願。

褚映玉看著手裏的兔子花燈,這是

他剛才買給她的,她一直拿在手裏,拿久了,居然也習慣手裏拿著點東西。

“放嗎?”他轉頭問她。

褚映玉搖頭,“算了。”

從小她就知道,其實放花燈只是個形式,用來寄托人的一種美好的願望,放花燈許願這種事不會靈驗的。

陸玄愔心裏又浮現某些困惑。

他看看那些正在河邊放花燈的人,以年輕男女居多,男女靠得極近,挨在一起說話,不用問也知道他們的關系,不是小情侶就是年輕的夫妻。

再看看她,他有些不太明白她為何會說算了。

在七皇子心裏,別人有的,她也必須要有,這是他今日帶她出來的目的。

據說元宵節,別的姑娘都會和未婚夫一起逛燈會,是以他也去接她,帶她出來看花燈。

別的姑娘都會和未婚夫一起吃元宵,他也要陪她一起吃。

別的姑娘會和未婚夫一起放花燈許願,她也要有。

陸玄愔牽著她,到附近買了一盞蓮花型的花燈。

賣花燈的小攤販笑道:“客人,要不要將願望寫下來?這裏有紙筆,可以將願望寫下來放到花燈裏,會更靈驗喲。”

陸玄愔聞言,拿起一支筆,醺了醺墨,將之遞給她,示意她來寫。

褚映玉:“……”

褚映玉很想和他說,都是假的,寫了也沒用。

但看這位皇子很堅持的樣子,懶得和他爭辯這些,默默地在紙上寫了一行字,將墨跡吹幹後,就將之折起來,放到花燈裏。

在她落筆時,陸玄愔仗著身高,光明正大地看她寫什麽願望。

沒人和他說寫下的願望被旁人看到就不靈驗了,所以他看得理直氣壯,想知道她會寫什麽,心裏已經在猜測,她會不會許願他們在一起。

直到她寫完,他的神色有些意味不明。

褚映玉去河邊放了花燈。

站在黑暗幽冷的河邊,她看著那盞花燈順水飄走,越飄越遠,成為河面上眾多花燈中的一盞,如同星光點綴黑暗的河面,她的心似乎也如那些飄浮不定的花燈般,沒有歸處。

“姚桃?”安靜的河邊,陸玄愔的聲音響起,“是誰?”

褚映玉神色一頓,看他一眼,坦然地說:“她是鎮守西南的姚大將軍之女,殿下應該聽說過的。”

陸玄愔神色漠然,若是熟悉他的寧福兒在,定然能看出那副漠然的神色下隱藏了一種惱怒。

他當然知道姚大將軍,並不關心姚大將軍的妻女是誰。

只是他不明白,為何她許願會許一個和他們毫不相幹的人。

【願姚桃平安歸來!】

這是她剛才寫下的願望。

陸玄愔就算再不解風情,亦知道未婚夫妻一起來河邊放花燈許願,許的應該是他們之間的感情長長久久、和和美美方是。

為何她卻許了一個與他們倆都毫不相幹的願望。

就算她說那是姚大將軍之女

,是個姑娘家,他心裏還是湧起一股說不清、道不明的憋悶感,一整晚的好心情去掉幾分。

褚映玉見他不再問,便也沒多解釋,說道:“殿下,我放完花燈了,我們走罷。”

雖不相信許願能成真,但她還是想試一試。

許願姚桃這輩子能平安歸來。

接下來,褚映玉明顯敏銳地察覺到他的心情不太好,有些莫名,暗忖難不成出什麽事了?

她體貼地道:“殿下可是累了?不若去酒樓歇歇?”

“你呢?”他低頭看她,以為她這麽說,是她累了。

褚映玉確實有些累,她是大家閨秀,平時很少會走這麽久的路,便點了點頭。

陸玄愔斂去心裏湧起的情緒,牽著她往回走。

回的依然是先前的酒樓,因為酒樓就在附近,而且視野非常好,寧福兒早早就讓人定下的,每到這種節日,酒樓的包廂就供不應求,去得遲了,根本就定不到。

抵達酒樓附近時,發現酒樓的門口被人堵住了。

周圍站了一圈的人,都不敢冒然靠近,遠遠地看著。褚映玉和陸玄愔走近時,總算明白為何路人不敢靠近。

堵在灑樓門口的是一群年輕的男女,看他們身上的衣著打扮非富即貴,就知道身份不俗。

為首的是左明珠和明惠郡主。

此時明惠郡主的臉色不太好,不過仍是擡起下巴,滿臉倨傲之色,盡顯天家貴女的氣勢。她身邊簇擁著不少人,以宗室和勳貴子弟為主,威風無比。

左明珠那邊也不差,她是將門貴女,身邊聚集了不少武將之家的子弟。

雙方在酒樓門口狹路相逢,火藥味極濃,沒人敢靠近,生怕被秧及池魚。

看到這一幕,褚映玉並不意外。

一直以來,明惠郡主從不掩飾她傾心孟瑜山的事,為了討她歡心,那些追隨明惠郡主的人會故意針對自己這個孟瑜山的未婚妻,在一些公共場合時,少不了被她們排擠、冷落和嘲笑。

現在孟瑜山的未婚妻變成左明珠,眾人針對的對象也變成了左明珠。

可惜,左明珠可不是長平侯府裏不受寵的大姑娘,她是真正的左家掌上明珠,從小也是千嬌百寵長大的,加上父親是大將軍,身邊依附的人也不少,同樣不是個受得了委屈的主。

最主要的是,左明珠並不怕明惠郡主。

或許長平侯府對上安王時,要避其鋒芒,不敢得罪安王一脈。

但左家完全不需要懼怕安王。

左家效忠的是聖人,並非哪位皇子,甚至為了表明忠心,左家從未與任何一個皇子走得太近。

那些皇子也不敢輕易得罪左家,他們為了自己的目的,還需要拉攏左家,就算拉攏不了,也不能讓別的兄弟拉攏過去。

這便賦予左明珠可以與明惠郡主對上的實力。

早在孟瑜山被人算計和左明珠關在一起,明惠郡主針對的人就換成左明珠。只要明惠郡主依然不放棄孟瑜山

,她就會一直針對左明珠。

其實以明惠郡主的身份,想要什麽樣的男人沒有。

偏偏人便是如此,越是得不到的,就越想要。

孟瑜山先前有婚約時,明惠郡主並未將褚映玉放在眼裏,在她心裏,孟瑜山遲早會是她的。

哪知道會冒出個左明珠,左明珠可不像褚映玉這麽好解決。

這讓她非常生氣,卻絲毫沒辦法。

連她父王都勸她換個男人,安王現在不僅不能和將軍府對上,還要拉攏左大將軍。

明惠郡主順風順水慣了,養成霸道的性子,如何受得了?

她知道父王的顧慮,她父王現在還不是太子,也不是皇帝,由不得自己任性。只是知道歸知道,遇到左明珠時,讓她退縮卻是不可能的。

今日出來逛燈會,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左明珠,明惠郡主不就和左明珠抗上了。

正當雙方堵在酒樓門口、互不相讓時,一道低沈冷冽的聲音響起。

“明惠。”

明惠郡主聽到這噩夢般的聲音,渾身一僵,臉上的表情變了變,緩緩地轉頭,看到不遠處的七皇子。

其他人也看到七皇子,以及和七皇子站在一起的褚映玉。

兩人站在一起的一幕,可謂是直擊人心。

他們先是面露愕然,爾後方才想起,褚映玉現在是七皇子的未婚妻。

誰能想到,昔日毫不起眼、甚至可以任人隨意欺負的褚映玉,居然會一躍成為七皇子的未婚妻?

他們做夢都不敢這麽想。

那些曾經為了討好明惠郡主私下欺負過褚映玉的人,此時臉色煞白,不敢和她對視,默默地低下頭,努力地縮小自己的存在感。

明惠郡主臉上的倨傲之色斂去,擠出一個笑容,“七皇……七叔,您也在這裏啊。”

陸玄愔冷冷地看著她,在明惠郡主快要維持不住臉上的表情時,攜著褚映玉緩步走過來。

隨著他的走近,酒樓前一片寂靜,無人敢說話。

這群年輕人的年紀都不算大,面對陸玄愔這種上過戰場、大權在握的皇子,大氣都不敢喘一個。就算是左明珠這等出自武將之家的弟子也是如此,明明七皇子也沒做什麽,只是一個眼神輕飄飄地掃過來,給他們的壓力比家裏的長輩還大。

陸玄愔掃視這群年輕人一眼,目光重新落到明惠郡主身上。

“做甚?”他問了一句。

難得能聽到他開尊口,周圍的人驚嚇之餘,不免有些驚奇,發現七皇子的聲音挺好聽的,就是太過冰冷。

只有明惠郡主欲哭無淚,若是可以,她並不想七皇叔開尊口,寧願他就這麽沈默著。

“沒、沒做什麽。”她小心地道,“和左姑娘在這裏遇到,聊了會兒。”

說著,她給左明珠使了個眼色。

左明珠其實不太願意搭理她,但七皇子給她的壓力也非常大,他身上的氣息和父親一樣強大,顯然也是見過血、殺過敵人的。

左明珠素來敬重這般偉岸的男人,也畏懼他們,不敢造次。

她忙不疊地點頭。

明惠郡主此時只想趕緊離開這裏,見陸玄愔沒說話,小心地說:“七叔,您若沒什麽事,明惠就先告退……”

陸玄愔道:“站住!”

這話讓明惠郡主想邁開的腳頓住,其他人也不敢輕舉妄動。

“七叔,還有什麽事嗎?”明惠郡主小心翼翼地問。

陸玄愔不語,一雙眼睛幽幽地盯著她。

明惠郡主渾身寒毛直豎,恨不得趕緊離開,遠離他的視線。

若是其他的皇叔,她並不怕他們,但七皇叔是不同的,他不僅是皇後嫡出的皇子,皇祖父也最疼他,甚至允許他統領北疆的玄甲軍。

那麽多皇子中,他是唯一統領軍隊的皇子,何人敢招惹?

明惠郡主實在不知道他叫住自己做什麽,忐忑之極,硬著頭皮又問了一句,發現自己越問,七皇叔的臉色越冷,眼神冷嗖嗖的,像利劍一般。

就在她快要嚇哭時,終於一道笑瞇瞇的聲音響起。

“郡主,您還未給褚姑娘請安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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